[原创]名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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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2 15:30:31
这篇小文,起笔于襄阳,奋笔于江夏,终结于夏口。

本想做丞相生贺,时间来不及,文亦不及意,写的时候茫然又吃力,删改到无能为力,终于自己放过了自己。

通篇读下来,真的是诘聱又乏味,但是私心还是想对玄亮二人的情谊,做一点不自量的探讨。

写的是庞统的故事,在这篇文里,我对他真的是充满了惋惜与敬意。越发觉得,他的悲剧,是无法避免的。

愿诸公不嫌文笔粗陋,多提宝贵意见,不胜感激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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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2 15:32:15

名逝

 

诸葛亮轻拭有些淤青的前额。

“确实是过分了些啊。”他习惯性地自嘲了一句。

但是丧仪么,何况是一邦主将的丧仪,静默是决然不合时宜的。

些许夸张,反倒成全了显赫与荣光。

谁注意到乔夫人素容里泪痕全无,回祭礼数分毫不差。

都只道曳缟之诸葛恸哭涕泪,惊了四座,列列灵幡下,夺目异常。

都只道孔明情多,自公安至巴郡不遇,夜奔柴桑,赴此一祭。

竟日的奠仪随日落而了结,诸葛亮起身向吴侯孙权告辞。

孙权爱惜周瑜,以主君之身亲服缟素,诸葛亮仅来时行礼致意,并无多言。未曾料,此时孙权当着众臣属,向诸葛亮大礼谢祭。

“昔日兄长新丧,孤位止将军,虽得兄以州郡付之,诸将宾客为礼尚简,公瑾独先进敬,执臣节。”孙权话间慨然,“不是公瑾如此,孤彼时年少,竟无自处之地。孔明先生待公瑾情厚,当得此拜。“

顿了以顿,碧眼赤髯的吴侯又言道:”孤与左将军,亦当如此。”

其声朗朗,四下皆闻。

得到孙权这一席话,诸葛亮略松下一口气,再拜退殿。

行出几步,忽被侧旁来人挟住关肘。讶然望去,来人浓眉掀鼻,神情似笑似嗔。

来人开口便道:“公瑾灵前,锥心泣血何足为奇?跣足披发方才显得赤诚,足下以为如何?”

“亮以为如何?莫若,来日江东再添新丧,则请士元兄代为致意,吾主必不忧矣。“

“静言庸违,象恭滔天,是卧龙之谓。”

见到别人,庞统愿意把五分好说成十分,可是若遇见诸葛亮,就不是那么回事了。

 “何必顾左右而言他,”诸葛亮将这凛冽话锋搁置一边,老生常谈起来,“说来,凤凰择梧久矣……”

庞统连忙摆手:“孔明,慎言!吾为江东功曹也。”

诸葛亮知道,面对这样的游说,庞统每次都有不同的托辞。是以嘲笑得再过分一点,也不必担心得罪庞统,于是他看向庞统扬眉淡笑:“日为功曹吏,可崇迈世教否?”

庞统不甘示弱:“不可,只令某送公瑾丧至此,专教诸葛孔明足矣。”

说罢,抬手虚点诸葛亮额际一带青印,“昔日躬耕于野,尚且骄矜清贵,如今出仕,反倒要扣面于地,做宵小之状?”

“亮食主君俸禄,”诸葛亮不动声色掀下庞统的手,“清贵之士?可不敢当,东方下士而已。更兼之,吾主常教,民贵而君轻,何况亮乎?”

“刘使君教孔明嚎哭以贵民?”庞统背过身,戏谑面孔叫习习江风吹得肃冷,“就算不问贵贱,也该有士大夫应有的样子。似此,凤凰但请远送于野,不栖梧也。”

庞统并不想过多纠缠于孔明的游说,他遥望江天浑浊的界限。

这样的天气十分不好,落雨未落,阴翳不散,远山不见苍翠,江上疾风凌乱。想是风云皆知,一代风流从此逝去,世间再不得弦歌雅意,也再不见曲误回盼的旧事了。

 “兄长不必,”良久,庞统听见诸葛亮在身后说,“虚浮礼仪,汲营琐事,亮为之也。”

见庞统不应声,诸葛亮又说:“兄长可学周公瑾,以儒将之姿垂名青史可也。”

周公瑾注定会因赤壁一战名垂青史,对于这位他事从过的主帅,庞统羡慕过他的际遇、荣耀与风流,但是他并不乐见诸葛亮拿这个例子来激昂自己。毕竟,周公瑾夭亡于三十六岁。

于是,他便也毫不客气地回敬:“非不仰慕公瑾奇雅风流,只是,试看愚兄这副形容,

仕进刺史、郡守足矣,若得孔明冠玉之貌,方可做儒将之姿而比肩。”

少年心志被揶揄,诸葛亮大笑,道:“兄速来,来时亮还有一物赠之。”

“何物?”

诸葛亮自袖口探出一帛塞给庞统:“不答之志。”

帛上诸葛亮字迹铮铮欲出,提称语“左将军”,寥寥数语荐士,文约辞微。

庞统将绢帛虚握掌中,轻声道:“此志予我,君如之何?”

诸葛亮趁着庞统看信的间隙,正指挥着军士解缆回程。

他盯着一圈圈粗粝的缆绳绞出趸舩,忽而回头笑望庞统:“高祖以萧、张、韩三人而成王业,江东亦不止有公瑾。”

“为何以我会舍近求远投使君,而非留此继公瑾之志?”

“君臣利异,”诸葛亮神色平静,“纵得公瑾志,此间再无孙伯符。孙仲谋怎不知,公瑾为他执臣节,竟是为了谁?”

稍顿,面上那点讥诮之意不复掩饰:“多亏孙仲谋这连横之主啊,否则,公瑾不忿吾主得五郡久矣,安能得江上太平?“

“何况,使君那里,有诸葛亮啊。”

一桨流波推开数丈,诸葛亮攀过船舷,回身向岸上庞统长作一揖,就此为别。

昔刘琮受降,他从父庞德公携眷匿于鹿门山终日不出,族人四散,昔日煌煌庞姓,如今独他孑然流离。

今周郎已逝,他这功曹小吏送丧回归,不知是否还有人记得凤雏的名号,来问他心中的志向。

十数载光阴过,席间友人亦散尽天涯。

“使君那里,有诸葛亮啊。”

那人——

旧日狂狷毕露,旧日眸光依然。

暮色间,再不见江水东逝,然目虽不见,心却明了,滔滔其流,自有汉沔之汇。

如何得见汉沔水,如何不忆少年游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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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2 15:37:57

新任都督鲁肃是个善察之人,看得出来,孙权与庞统二人,确实没什么君臣的缘分。

一个碧眼睥睨,一个掀鼻哼然。

席罢,鲁肃神色赧然:“士元有何打算?“

庞统如实答道:“孔明是我家姻亲,唤我投公安刘使君处。”

鲁肃主动提出写书作荐,庞统想了一会儿,说道:“何不令统自去拜会,若不可得,子敬再为我荐?”

鲁肃答应下来,又存了几分忧虑:“若先不见录,肃当以何语再荐?”

庞统拾级疾下,头也不回:“便道,庞士元不是百里之才!”

鲁肃自然允了。

 

庞统初到公安,馆驿诸人很是周到,为之安排房舍用具。用馆吏的话来说,吾主为求诸葛军师,三顾其庐,今庞先生为其所荐,又是姻亲,必得见录。

庞统问:“诸葛军师何时回公安?”

馆吏讶异:“先生不知?吾主居公安治军务,军师月前赴临蒸整饬郡县,日常并不在一处。”

停了一日,馆吏来请庞统,说主公校场方回,请庞先生府中相见。

庞统记得第一回见到这位荆州牧,是在京口。那日他冠缨紫绶,赤舄絇屦,凛凛帝胄之气,见之难忘。

此时校场回归,刘备换了常服,稍作梳洗,开口蓄了十分亲切与周到:“先生远来辛苦。”

庞统欠身谢了一谢。

刘备又言:“先生是军师荐来,听说与军师有姻亲。”

庞统亦如实答了。

“先生原在东吴,身居何职?”

“原是先都督公瑾帐下功曹吏。”

刘备眸光微睐:“久不见雅量如公瑾之人久矣!既是公瑾麾下,孤有一问,请先生赐教。”

“孤闻昔年至京口时,公瑾密谏吴侯,令留孤于吴而图五郡,果如孤所闻耶?”

这一问问得蹊跷又精准,抛出此问的常服州牧施施然闲坐于榻,眼神和笑容都漫不经心。

“先生既来,在君为君,还望先生不要隐瞒啊。”

一句在君为君饶是宽宏,庞统诚恳答道:“传闻大体不虚,统当年亦为公瑾谋尔。”

刘备脸上牵起一笑,闲坐之姿更是随意:“军师亦劝孤不可涉险,言智谋之士所见略同,如其与公瑾易位而处,亦会有此一谋。”

那句“易位而处”,让他心下略略放宽。

 “谋可略同,使君胆略却非士能预见。”庞统也很快用上了似是而非的恭维话。

“如何敢称胆略二字?当势之时,孤是孤穷之主,不得不往啊,”往事峥嵘令榻上州牧哑然失笑,“所幸孙仲谋其防在北,未纳公瑾与先生妙计。“

这样的交谈太过推心置腹,并不比与孙权的尴尬之席让他轻松。

庞统抱拳为礼:“左将军推心置腹,统竟不知何以自处?唯日久可见真心,非如此,但剖心言志而已。“

刘备连忙摆手:“先生言重,孤亦知日久见真,不虑朝夕,那么,“刘备扶榻起身,”孤正欲得一耒阳令,先生愿相助否?”

庞统面色平静无波,见刘备起身,遽然抱拳而应,应允下来。

诸葛荐书藏于襟前,庞统始终不愿奉上。嫉妒?并不是的。

那时诸葛亮出仕新野的消息传到襄阳,与他交好的友人为他奉上惋惜,说卧龙之才怎堪百里之用。彼时庞统当他是个姻亲,交好着实谈不上。他叔父庞德公有鉴人的雅好,常与子弟说黄老之婿如何如何。

他听过那个消息,心里还哂了一哂,这黄老之婿言孟崔等堪任郡守刺史,而问其志不答,因只堪弹丸新野百里之用而不答耶?

江流石转,卧龙已使其主跨州连郡,百里之名,竟落在了自己头上。

可是,凤雏便是凤雏,怎做得卧龙第二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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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2 15:38:38

临烝府清晨,一队骠骑达达而至。为首一人鬓角微霜,然目光如炬,形貌有王者之概。他立马檐下,府下侍卫见主君驾临,急忙趋前见礼。

刘备问道:“军师在府中否?”

侍卫答是,一应仆从洒扫者、启门者、通传者,齐齐应声而动。

刘备抬手止住,温声道:“孤微服而来,诸位不必劳动,只唤诸葛孔明出来相见。”

少顷,府门轻动,一人葛巾皂袍,疾步而出,向刘备见礼。

刘备稳坐鞍上,只管打量那俯身行礼之人,马儿也似好奇一般,信步叩蹄,竟围着诸葛亮绕了个圈。

面对这样的压迫感,诸葛亮似是浑不在意,淡淡道:“主公清晨即来,想是星夜兼程。若是紧急军务,遣人召亮便是。”

多体恤上情的话,一丝错也挑不出。

“不是多急的事情,”刘备居高临下地望着诸葛亮,“来看看三郡风物罢了。”

诸葛亮道:“三郡风物繁多,不急于一时,主公鞍马劳顿,便请入府稍作停留,少时亮随主公同游三郡。”

刘备似笑非笑:“军师客居于此,欲尽地主之谊否?三郡风物想是不俗,竟然引得孤的军师如此流连忘返。”

诸葛亮又施一礼:“吾主今日驾临,怀盛怒而不发,欲责亮而未得其便,既如此,可先听亮言?”

 “便听诡辩一席。”

诸葛亮环顾左右,侍卫仆从皆立于侧听候,便低声向刘备道:“地主尚需几分薄面,主公可否屈尊,容亮私秉?”

刘备故作了然状,诸葛亮但笑,上前为刘备执辔,欲引其下马。

刘备蹙眉,缰绳策动一边,道:“怎令军师为孤执辔?”一边翻身下马,自引鞍马随诸葛亮入府。

刘备赶了远路,惯常与诸葛亮一处时也随意惯了,甫一入堂便斜靠中榻稍作歇息。

诸葛亮立在案前,见刘备一语不发,只得道:“前日将三郡税制户籍等造册送至公安,主公需差人与其他郡县簿册一并纳录,使钱粮有其数,以佐五戎之用。”

刘备自顾环顾室内陈设,手指随意抚弄简册,出言漫不经心:“纂册自有功曹。孤得几日闲暇周游,并不愿听这些琐碎事宜。”

“功曹”两个字,令诸葛亮眉间一怔,随口道:“主公见过庞士元了。”

“哦,军师不问,孤几忘却,是有一江东功曹来投,言是军师姻亲,孤擢其为耒阳令,”刘备微微一笑,“此来,亦是向我军贤德耿介之军师表功耳。”

“亮知主公不豫,诸葛亮语中轻叹,“然主公不豫久矣,奈何得庞士元便来问罪?”

刘备仍是闲坐姿态,轻道:“孤有何不豫?”

 “月前,亮请赴临烝,预税、捐、户之事,主公以为亮督整数日便回,然亮上复主公,三郡乃仓廪之郡,虽是料民之务,亦牵涉军中极多,请留此徐图之。亮料主公闻此不豫,”诸葛亮清了清嗓子,“不豫归不豫,主公疑亮擅权而揽私否,疑亮揽私而图不轨否,疑亮图不轨而危公安否?”

刘备接口道:“擅权自是擅权,不豫亦是不豫,然孤不疑。”

“吾主不疑,非欣然不疑,乃不豫而不疑,得信便遣人财物力于临烝相助,是知亮耳。吾主知亮一月有余,今庞士元至,便亲来责亮,岂不闻,权不可借下,上失其一,臣以为百。”

刘备道:“势重者人主之渊,臣者势重之鱼。以此比之,方不可借下。今军师为水,孤为鱼,韩非之言,不合你我,饶是无益。卿言知孤不豫?以孤观之,卿不知也。若知,不以庞士元应公安军务,而卿自放于仓廪之郡。似此伪厚,刘玄德便做的纯熟多了。”

诸葛亮缓了缓神,知道今天的针锋相对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,语中些微无奈:“主公知庞士元有凤雏之名否?”

刘备答:“孤知矣。”

他停顿下来,凝视着诸葛亮,接着说:“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,不知刘玄德此生竟要得几个天下?”

诸葛亮语含讥讽:“是吾主不知江山广阔,还是吾主不知贤才难得?”

刘备却是悠然:“军师向来荐之人,孤皆录用,独凤雏不可。敢问,军师留荐书与庞士元否?”

不待诸葛亮回答,刘备笑意更深:“想是留了,然此人宁称是军师姻亲,也不愿奉上书信。凤雏之才可用,怀凤雏之名而自矜,不能用之。”

 “凤雏这样的名士,不奉此书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”

“军师也知,此名士也,不肯奉上书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,却不同孤讲明,偏要孤知是凤雏来投而厚礼相待。厚礼相待之时,军师远在临烝。”刘备以指节扣案,轻慢之意更甚,“则凤得其梧,与卿无关,全当刘玄德如何爱贤。孤得大贤,与卿无关,不必因荐举之德而强令凤雏居卿下。军师为孤募集名士,又能算尽人心,当真是好贤德啊。”

诸葛亮眸间微漾,音色愈发泠然:“亮是欲士元自荐于主公,然,吾主以为,亮假三郡、盘桓月余以算计人心?三郡河川锦绣,亮醉心于此,知其大有可为,亮不思归,知其天时不待,此心拳拳,不容主公不察。”

刘备垂眸:“孤未见疑。”

诸葛亮又道:“吾主以为,贤士来投,是亮格外善于辞令?主公德播于野,自有贤士来归,实不需强令何人居于亮之下!”

“孤偏要强令!”

一直以悠然神色面对诸葛亮的刘备遽然起身,与诸葛亮隔案相峙。

诸葛亮不再辩解。

不用凤雏,是因为卧龙。刘备的心意,他很明白。年过半百的州牧曾经久居人下,对于那些暗流涌动的龃龉,变幻莫测的人性,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敏感和戒备。

无论是如何巧妙的回避与安排,终有一天要磨出棱角,刺出鲜血。这些,诸葛亮都很明白。

因为敏感和戒备,因此,他不愿让诸葛亮变得敏感和戒备。

 “但是,”两边的僵持与沉默很快冷却,刘备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,“孤还是留了一个耒阳令的位置予他,从江东功曹,到孤这里得掌百里,算不得亏待。”

诸葛亮皱眉:“凤雏不是百里之才啊。”

刘备点头:“对,卧龙也不是。然初,孤所予卿,亦是不足百里之新野,不满千员之残卒,很是公平。”

 “主公当日予亮,倾、其、所、有。”诸葛亮一字一顿。

“算是,”追忆的姿态让刘备松弛下来,“可是这样的托付,终其一生,不会有第二次了。所以,不要指望孤会那样容易将什么佩剑印绶交付出来。耒阳百里,可量其之才。让凤凰拿出些本事来教孤看看,果是识趣又精干之人,未必不能做军师的左膀右臂。”

诸葛亮知道刘备,当他从温文的言辞中忽然强硬起来,自己便很难再用递进的话锋去引导规劝他。

“庞士元是助益主公收取西川的人。”诸葛亮索性直接说。

刘备轻哂:“学什么不好,非要学孤三顾求贤。若觉孤用人不公,军师自揽为府中客,令其助孤进川,孤并无异议。”

“亮说士元来投不易,主公此言,欲使凤雏与亮反目耶?”

 “擅权号令三郡之人,犹惧一个凤雏吗?”刘备开始取笑诸葛亮,这是打算结束争辩的信号。这个信号令诸葛亮无可奈何。他知道,刘备并没有被说服,没有强势地反对,也不愿意再继续争辩,他更擅长用绵长的时间与精力去化解偏执,这是年轻的诸葛亮所不擅长的。

“惧,亮是真的害怕凤雏另投别处,与亮相争。”诸葛亮很是诚恳,跟随着刘备的信号切开话题,“相比之下,擅权的罪名,以亮之象恭滔天,吾主必不与亮计较。”

“早晚需细细计较,”刘备故作严肃,“说来,孤也是被气得不辨是非了。军师非退避三舍于士元而以三郡事为推搪,知此便令孤心宽。”

诸葛亮道:“主公知三郡之险要否?”

刘备颔首道:“看似不在险要,是豪强携财帛妻眷避祸之地,看似无伏兵之谷,是荆州殷实所在。施恩威于门阀豪强,不啻扬戈止战,料度税捐之机宜,不啻秣马厉兵。”

见诸葛亮讶然望着自己,又解释道:“军师向来书信,业已拜阅,不明之处,思忖繁复,竟能诵之。”

诸葛亮笑道:“人言吾主厌恶簿册琐事繁杂,然亮闻主公之言,方知人言何其大有迳庭,何其不近人情。”

 “人言不虚,孤非知事之重,知卿之重耳。就当孤被说服了,虽说不舍军师远离,卿在临烝,与孤南北呼应,未尝不可,”刘备任命似地叹了口气,“如此乱世,人皆望首虏以列侯,何人知烽烟之时亦当谋太平之事?然而,即便只有孤与军师知道,孤亦觉足矣。”

诸葛亮沉声道:“亮擅三郡之权,唯吾主可容,亮揽三郡之重,非吾主不知。”

刘备笑道:“三郡之后,应以五郡付之,五郡之后,又当何处?”

诸葛亮忽然打断刘备:“主公方才说这样的托付不应该有第二次。”

“哦?孤这样说过?”刘备语调戏谑,“那便改一改,这样的托付,不应该有第二个人,如此便好。如果凤雏觉得,以他安邦之才不能屈为次位,那便请他再择一主,即便效申不害卫鞅旧事,与军师一较高下,孤何惧之有?”

诸葛亮沉吟片刻,道:“既如此,主公也不应拿公瑾密奏之事来问庞士元,彼时各为其主,主公再提,令人面羞,亦非宽宏之度也。”

刘备不以为然:“令孤几身陷囹圄,令孤星夜疾驰来与军师相隙,合该做些不宽宏的样子。”

“现下,军师该替孤再做一件事,”刘备捻豪蘸墨,递给诸葛亮,“给庞士元写信,言他耒阳县料理得甚好,请来公安预行伍诸事。”

“是军师觉得他料理得好,并非孤言。”刘备不忘提醒。

诸葛亮无奈摇头,提笔就书,忽然临烝府吏来报,耒阳府有信面呈军师。

诸葛亮登时搁笔,启开庞统书信,信中止得一绢帛,书一庞然“辞”字,上盖耒阳府印。

府吏退后,一人悻悻然侧坐堂上,一人手握绢帛难忍笑意,静室之内,相顾无言。

少顷,诸葛亮肃立于堂下,笑意再难忍耐,只向着那愤懑满怀的州牧长作一揖——

“主公,亮知错矣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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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2 15:39:38

刘备被诸葛亮“庞士元是辞亮之举荐,并不是辞绝主公”的辩解弄得郁结,周游三郡自然是没了兴致。指着诸葛亮恨恨道了句“庞士元无礼,孤誓不用之”,猛扬一鞭,奋蹄而去。

回到公安,由于连续奔走,刘备也索性自令休沐几日。

“报!主公,有江东鲁子敬大人书信至。”

刘备皱着眉头接过拆阅,鲁肃信中恭谨致意,在一大篇反复的问候后面捎了一句,“庞士元非百里之才,愿皇叔善纳之。”

虚以委蛇!刘备毫不留情地对着昔日同盟的书信啐了一口,心道:“知矣!知他不是百里之才,应请表为郡守!刺史!不,应当领了州牧才是!”

“报!主公,临烝来人送来军师书信奉上。”

刘备接过书信,愤然搁在案几之上。思忖两番,又转过身,恨恨将火漆挑开。

熟悉的铮铮字迹,言简意赅。那人远在临烝,眼中却洞见万里,九州内一点微妙轶事,都可因而发酵、酝酿,成为绝妙的玄机。

“报!主公,耒阳令庞士元府外候见。

“……再报!”

“耒阳令庞士元府外候见。”

来人浓眉掀鼻,立于中庭祗候。刘备笑意更深,推门而出,笼袖立于廊下,朗声道:“士元从耒阳来?从江东来?从临烝来?”

“主公问得蹊跷,”庞统上前见礼,“日前赴任,后闻事急,旦夕赶来,自然从耒阳来。”

“哦?耒阳有何急事?”

“耒阳境未百里,可为吾主量统之才,今统辞去,可见才不堪百里之任,此事可谓急否?”

刘备干干笑了两声:“不急,只待江东再添新丧,令孤军师再说一功曹来投便是。”

“统亦知耒阳琐事不急,故统特来投公安之急耳。”

“公安所急为何?”

“益州。”

“刘季玉暗弱,益州可徐图之。”

“有人不远千里,奉益州献于吾主,尚容徐图?”

“何人?”

“季玉之使,法正法孝直。”

刘备反射性地回头,看着案几上诸葛亮的信,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句——

得一可安天下。

法孝直代其主刘璋来荆州向刘备致意,事出有些突然。说是法正路程走了一半,到了边境关隘才传来书信通报,得了刘备之令放行,这消息便传到荆州。

但凡和益州沾边的事情,刘备、诸葛亮都会多留心一些,这不足为奇。

奇的是,庞士元。

刘备心中一声哀叹,将笼了半天的袖子分开,请庞统堂内叙话。

“若刘季玉自愿攀主公为援,邦交之礼可荒废否?哪里有叩关致意的使臣!”庞统开门见山。
“许是益州其北受制于张鲁甚急,季玉不顾循礼?”

庞统笑道:“如此应遣心腹重臣为使,奈何来人是郁郁法孝直?”

刘备惊奇:“士元知来人郁郁?”

庞统从不是掩饰情绪的人,来投刘备这几日,他甚至感慨自己已经掩饰得很过分了。那么这个时候,他再也不应当这样做。

“统不但知道法孝直不得重用,还知法孝直与张子乔为莫逆,亦知张子乔于赤壁前夕往许昌谒见曹操,而操未能礼遇,张子乔岂不怀忿?”

庞统自觉酣畅淋漓,丝毫不在意“未能礼遇而怀忿”这层意思莫名契合的针对性。

刘备却也不曾多心。

很聪明,也很机敏,刘备心想。

庞统将更细致的计策说给刘备听,他准备得很充分,刘备也听得入神。每一条计策都十分完美,完美之外,犹嫌不足,甚至虑遍因果,精确得没有一丝偏差。

一个几近侵略姿态的庞士元,为了这一席谈,隐忍,回旋,急切,自负,思虑万千,毫不畏缩。

这样的姿态明白叫刘备知道,庞士元,从离开东吴那一刻起,便是为西川而来。

曾经也有一个人,与他抱膝长谈,叙述天下割据的成因,描绘令他讶异、不可想象的未来。那是完全不同的。

他没有用上咄咄的话锋,没有周详的推演,没有计算人心与得失,所有的话语都像从心里流淌出来,又流淌到刘备的心里去一样。

那个人,自始至终,为天下而来。

 

经过艰苦的准备与期待,后面的事情,忽然变得顺理成章。法正与张松,用庞统的话来说,是“怀州郡于掌中,待价而沽”的投机之士,一应事务安排得既妥贴又周详。

远在临烝的诸葛亮也写信对刘备说:“投机之士,主公应以恩意接纳

无论秘而不宣的情绪如何,法正在荆州极尽殷勤之欢,所得到的礼遇,足以弥补他前半生所有的不遇与不忿。当然,他也极具斡旋之能,待他再来荆州之时,刘璋备足了邦交的礼仪,拿出十足的诚意开放关隘,请刘备进川共伐汉中。

定下出兵的日子,远在临烝的诸葛亮也回到了公安,连日在刘备府中,与刘备交接五郡事宜。

那是法正第一次见到诸葛亮。他暗地奉刘备为主,进川之事,多半是与庞统共同谋划,诸葛亮的意见很少进入到谋划中来,又听说诸葛亮远在临烝,主持官国轨之事,就连刘备也很少提到他。

虽预政事,更像是化外之人一般。法正有一回因粮辎事宜求见诸葛亮协调,刘备竟然叮嘱他说:“军师十分繁忙,孝直若同他议定什么事务,无需多言,只将建议说给军师裁定就好。”

法正也同庞统讨论过,“近日召诸葛回公安,是因主公即将亲赴西川的缘故?”

庞统面无表情地回答:“本就是如此安排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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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2 15:40:16

刘备离开公安的前一夜,诸葛亮主持了送行的宴会。

是夜,宾主尽欢,无人理会来日别离之意。

是夜,刘备乘兴薄醉。宴罢,诸葛亮送其回府。

路上,刘备忽然发问:“孤尝闻益州富饶,不知比荆州如何?”

诸葛亮答道:“险塞千里,自给丰余,困得住别人,也困得住自身。是富饶之地,但亮不喜欢。

“哦?”刘备饶有兴致,“军师会喜欢什么样的地方?”

诸葛亮认真地思考答案。

“有田桑之富,也有江川之险;是用武之地,尽韬略军机;是通衢之处,得纵横之利;得庸主,旦夕不可守,得明主,则是天下最难攻破的城池……”

“军师喜爱荆州,”刘备叹了一口气,“虽知荆州之重非军师不可守,然取益州却不能与卿并肩,竟觉深以为憾。”

“喜爱,也许以后还会喜爱汉中,”诸葛亮眸如深潭,“亮最爱者长安。终有一日,主公向北出秦川,亮出河洛,与主公会猎长安,还于旧都,何憾之有?”

“即便没有遗憾,看到他人建功立业,军师还是像圣贤一样毫不动心吗?”

“他人?诸葛亮薄唇勾出笑意,“他人岂如亮,以君志为志,他人岂如亮,得君尽吾志。”

无人见,薄醉的州牧,在清冷夜色中红了眼眶。

他将要离开他最信任、仰慕与难以割舍的人。这个人仍然年轻,胸中有丘壑万丈,亦有豪情万丈。这个人更年轻的时候,用他赐予的佩剑印绶指挥若定。但是现在,这不再重要了。不再仰仗主君威权的背书,不再刻意敏感和戒备。这个人如此聪明审慎,在他所爱的、通衢纵横的州郡,会很快学会,如何将权力借下而不失,又如何将它握在手中。

翌日,刘备率五万大军,以庞统为军师,携黄忠、魏延等将,西进入川。虚以委蛇的盟约,在幽深闭塞的蜀道里,最终成了伐人之国的游戏。

依庞统定计,进退维谷的荆州之兵佯装退去,刘备诛杀了轻骑追来的杨怀、高沛。将领授首,一路关隘再难阻挡,荆州之兵长驱而近成都。是夜,君臣把酒尽欢。

可这胜利终究来得太迟。进川三年有余,庞统一次次速战速决的进谏被刘备否决。刘备常把“攻川以心”挂在嘴边,与他这日醉酒失态毫无相似。

无论如何,成都,就在咫尺之间。

连坚壁清野都不被指望的困守之土,失去了最后的求生欲,渴望和平与妥协。

 

幽谷深邃,即便是盛夏,弥望的绿意亦可消解无边灼烈。

“伐人之国,可为乐乎?”庞统终是按耐不住。

迤逦峡谷,蜿蜒可见线式的天空,满目苍翠,亦为萧然。

刘备其实并不真正气恼,伐国之乐,若人人都能懂得,乐亦索然。

苍翠之间,褐赭色的山岩裸露出来,以嶙峋而几近垂立的姿态孤立于世。

“武王伐纣,非仁者耶?”刘备酒劲上来,不快也随之而来,“卿言不合时宜,速去。”

逼仄之间,目之所及的高处,朱红斑驳。

莫名其妙的龃龉很快被刘备抹平,庞统亦借势而下,“君臣俱失,何独主公?”

湿润的空气足以感知温度,蒸出奔腾的云流。

一点点如鲠在喉的介入,一寸寸磨掉斗志的快感,拨弄人心的向背,才是真正的伐国之乐。

白马的将军望不见朱红斑驳,也望不见弓弦的呼啸。

醉卧之间,一人问,“士元,知军师志否?”,一人答,“孔明不答,众皆不知。”

白马的将军平生仅失了一算,山壁之上,犹有益州最后的、不肯妥协的困兽。

一人又问,“以公观之,其志如何?”一人又答,“若志在相国,主公当如何?”

困兽摒抑了粗热的鼻息,箭镞搭在弓弦上张开,无声的轻颤。

一人复又答,“孤当以国相之。”一人又复问,“若其志不在相国,主公又当如何?”

白马领骑的军队,走进胜利前夕致命的深渊。箭矢如雨,奏尽伐国之乐的终章。

白马的将军为流失击中,翻落下马,更广阔的视野里,得见“落凤”二字。

在他渐逝的意识里,他想他其实是真的羡慕周公瑾。明主,功业,风流隽逸之名,这个同样寿止三十六载的人哪一样都不缺。而他呢,虽然艰难的蜀道已经注定走到尽头,起于微末的州牧注定要得到更丰饶的城池,他的志向与名字,却终被鲜血染透,走向虚无的永恒。

若其志不在相国,主公又当如何?

愿与他会猎长安,而后,孤还太平于野,必不使名之逝也。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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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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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梦思明 2018-06-02 17:34:49
看得出来,亭亭这篇文写得很用心,很讲究,也有点纠结。

对刘葛鱼水本无二的君臣情谊,用庞统,法正的介入来诠释,真巧,我当年写《际遇》的时候,也是想用徐庶,庞统,法正的加盟来写君臣的际遇。这篇也算完我之愿了。

通篇很有古风古意,词句也多考究,只是略有些上帝视角。让文中的刘,葛,庞都跟开了挂一样的高智商了。

不过这么多年,也很少看到这样把演义和正史结合得很默契的三国文章,也是一篇精品了。

---此回复由王梦思明在2018/6/2 18:10:48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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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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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2 19:38:42
感谢梦姐的推荐与点评。

看出纠结我实在是很欣喜。这篇纠结的地方很多,最大的,是立意不明。我曾经想写动荡中名名士们投入俗世之中的改变。后来,随着文字的推进,又想写玄亮关系的排他性,与庞心态的对比。最后,选择了后者,然而文字没有完全转换过来,乃至于修改时,想转换,也转换不过来了。

另外,梦姐说上帝视角,能否说得更详细一些。

我自己先说几处:

最明显的,庞统从一开始,就成为西川计划的主导者,这是我的臆断,现在想来,是有些过分。为什么这样编排,我想把庞统歌颂得正面一些,他有才华有眼光,并不嫉妒,并不小肚鸡肠,甚至可以和诸葛亮是君子之交,但是因为有了排他性,给他的空间和时间实在是有限,他在客观上很急很拼命,导致了失败的必然性。

第二,丞相这里,开挂在对庞统的预见性上。我写他没有参与西川计划,本意是想写他的重心要放在荆州的军务政务以及以后的宛洛方案上,第二个重心,是为刘备离开后成为荆州的实际一把手做准备。但是实在是词不达意,写成了丞相从一开始就在撮合刘备与庞统,不遗余力地把这两人培养成默契搭档。他的行为,比庞统还早,比庞统还上帝。

不知道梦姐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。 

至于主公怎么开挂,还请梦姐指点。

再次感谢您的点评。不敢与际遇比肩,但确实际遇那种从正史中寻找逻辑和情感的思路对我影响很大。虽然这篇小文写得差强人意,但是艰难之中,竟也体味到了在浩瀚历史中寻找轨迹的乐趣。上位者玩弄政治,离我们很遥远,虽然难以企及,但在企及的过程中,偶尔,仅仅偶尔有触摸到他灵魂的感觉,如观其肺腑,也觉得很幸福。


---此回复由亭亭如盖在2018/6/2 19:44:00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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懒得犯懒儿 2018-06-02 20:58:08
很好看,喜欢大大的风格~就是看到结尾好心疼小凤凰_(:з」∠)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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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梦思明 2018-06-02 22:02:42
可以说亭亭这篇很具备一篇大作的雏型,只是细致的地方还需要打磨一下。

上帝视角嘛,就是我觉得,这文里的三位主人公,似乎都是算在事先,谁的行动是什么原因,什么道理,都被对方吃透摸准,言语之中机锋相对,过瘾是过瘾,但就是略觉不真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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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2 22:59:32
所以说啊,一个90后平凡小女子来写聪明人的故事,怎么不要笑料百出。

又在想一个问题,二人之间,吃透摸准毫无保留是不对的,还有你退我进的互补,还要经营磨合。如果这样写的话,会得到真实,但确实很难。

文子君的作品,在干体力活,若虚的作品,想干脑力活,但是也并不成功。

迄今为止,我仅仅在《际遇》里面,看到一点这样的端倪。老实说,梦姐早期的作品《相忘》也不是。《三国演义》做到了,但涉及太少,只能令我们披沙拣金。

所以我不是催稿啊,真不是催稿啊,只是觉得《际遇》停更很有些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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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梦思明 2018-06-03 00:00:51
写文这个事,很难说。我属于有点儿表演性的,观众的热情别恋了,我也就不爱写了。这一点,还真的很佩服若虚。她从来不一章一章的写,要写就一气呵成,几百万字。

不过说老实话,亭亭这文,倒是让我回忆起了一些片段,说不准明天就填点土也未可知,也许这话说完,就又一猛 子下去了。

不过的不过,还是希望多看到像你这样的文多一点。就是那种,看了可以让人动动脑子的。没有什么荷尔蒙气息的。

有一次进了一个现在比较流行的载体,叫什么我说不上来,但看到咱们坛子的人也在上头,或许人家本来就是坛子的过客,那儿的常客。那玄亮写的,好家伙,太无聊了。

有些也可以说,太无耻了。

从我上网开始,到现在,那真是亲眼见证了,什么叫黄鼠狼下耗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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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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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3 00:58:38
什么叫黄鼠狼下耗子?我不知道您,我很怀念2002-2006年这段时间,那几乎是第一代网络三国迷的盛会。那时候的文也参差不齐,但是还都挺单纯的。2007年我高考去了,等我回来,三国圈逐渐凋零。再过了很久,我的网络世界再度与三国相关联的,就是蜀宫了。

现在的小丫头们,确实知识面广,确实大胆,说她独树一帜吧,但写起文来,说起话来,又有些千篇一律。

不过,亮迷圈子的鼎盛时期应不会再来了,央三粉已经走入了社会,热情不再。新三又没有足够的生命力和吸引力。更别指望现在的小孩子们爱看书。热情别恋是注定的事。如果需要观众,我一个人够么?

另外,没有荷尔蒙气息,算是一个夸奖么X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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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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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梦思明 2018-06-03 22:09:42
黄鼠狼下耗子,一窝不如一窝呀。

反正去哪个地方看见三国的东西,都是掐成一片。且全带着迷之自信与自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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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zei1983 2018-06-03 23:21:32
其实我们只是走远,却从没有离开。从94年开始粉亮至今,二十多年里也粉过很多人物,中国的,外国的,古代的,现代的,但最终都如昙花一现。兜兜转转,发现只有一个人永远无法忘记。不会说什么漂亮话,但心底自明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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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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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格巫 2018-06-04 18:05:52
较量的感觉出来了。。。还是惋惜庞士元,他若在会多出很多战略上的可能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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沧浪之水 2018-06-04 18:11:36
喜欢,楼楼的文风好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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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4 22:07:12
梦姐:一窝不如一窝我不知道,但是现在的孩子们想法真的不太一样了,以前我们出发点就是冲着“人间一股英雄气”去的,现在不是这么回事了。但掐我倒没体会,三国研究型网友好争辩,我熟识的大都亮迷花痴,好像都比较幼稚的样子。


PS 越来越发现,写文是一件需要天分的事情,不是努力了就可以,不是虚长了阅历就可以,前几天看了您的意见,想修改,后来想想,算了,自己放过自己算了。我并没有谦虚,但是词不达意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。


83年的姐姐:您的想法跟我高度一致,十多年了,粉了各种墙头,还是觉得小时候的眼光最好。零落知交或许初心不改,但是她们变得成熟变得知道轻重,独我还在执迷,有时候想想,觉得孤独。


格格巫亲:您是我的知音,您的留言使我欣喜不已。较量是我想写的,惋惜庞统死去也是我想表达的。惋惜的原因,正如您所说,战略上失去了可能性,我是真的相信,如果庞统在,出宛洛的上将就会是我们的丞相。

 沧浪亲:感谢您,拙作献丑,愧不敢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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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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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格巫 2018-06-06 12:20:42

happy被亭亭引为知音,文笔废柴一直很羡慕能把构思转化成美文的大大们

 

丞相后期的荷国之重实际上是多个小概率事件碰撞的结果,包括但不限于庞士元早逝,刘皇叔送人头,阿斗年幼(这个实际上在当时很不寻常,考虑到皇叔的年纪),哪个单看都很诡异,更何况一起叠加,果真现实是最戏剧的

 

往正面来说这些事件造成丞相的能力被完全发挥(榨干),从负面来说造成丞相孤军奋战。到后期甚至不奢求庞士元,哪怕马季常在也会好不少。关于丞相,满满的都是怨念的点啊。。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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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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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格巫 2018-06-06 12:23:35
我是真的相信,如果庞统在,出宛洛的上将就会是我们的丞相。】

握爪,可是庞士元挂之前军师已经入川了。难以揣测皇叔的想法,如果龙凤皆在,取了西川以后原先想派谁回镇荆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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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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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6 12:52:04
这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。我觉得会是丞相,关羽两者其一,甚至是两者一起。因为即便主公拿下益州,荆州也至少是50%的重要性,绝对不会边缘化。丞相在荆州经营了好几年,打西川他没去,有可能就是为荆州的长治久安做准备。

PS 跟亲真的有很多观点相似啊,譬如您说,小概率碰撞的结果,这个……真的一直在我婶婶的脑海里有的想法而无法表达出来,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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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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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格巫 2018-06-06 18:03:48
丞相在荆州经营了好几年,打西川他没去,有可能就是为荆州的长治久安做准备”

荆州肯定是大本营,尤其作为人才基地来说,失了荆州以后只能靠入川的那拨荆州士人,断了后路

好像记得建安18年军师和张飞赵云已经入川了,好奇的是如果一切按照计划来,军师会不会回荆州?其实庞统回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,毕竟没过几年(建安23?)汉中就开打了,成都同样需要有人坐镇

回头开上帝视角发现那时候真正的战略家奇缺,龙凤二人真不是靠吹出来的,能靠近的可能也就周瑜鲁肃,可惜他们各自的主公反而没有达到股肱之臣的战略高度,否则结局真不好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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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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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6 21:42:27
好吧,我这个历史盲一直以为,最后他们三个进川,就是帮主公包抄一下速战速决。我觉得庞统应该不会安排他回荆州,毕竟他的重心从来都没有在荆州过。

我觉得如果主公注定要坐镇四川的话,那么唯一一个疑惑就是,丞相肯不肯当这个荆州一把手,还是非要他的兄弟关羽来当不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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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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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梦思明 2018-06-06 22:31:38
在刘备的心里,诸葛亮一直是宰辅的料,他和刘备一前一后配和得天衣无缝。

刘备进益州,诸葛亮经营荆州,而荆州的防务和重兵,一定是关羽在掌握。诸葛亮负责的是方针政策,人事安排,财务保障。而这一切的工作,庞统和法正都是不擅长的。

不管庞统死不死,诸葛亮肯定都得进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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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6 23:12:06
一点粗浅的想法:如果刘葛注定要进川,那我想不通的问题是荆州的重要性在哪里。失荆州关羽责任其实并不能说大,而且刘备带庞统打西川的时候,丞相和关一人抓一头,那么他进川了那一头谁抓?那一头抓不好其实是荆州危机的主要原因啊。

这是我写文时一直在徘徊的问题,把荆州后期的被动性归结到庞统死其实也不对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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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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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燃 2018-06-07 09:31:00

荆州可能……主要是没人守的问题?关羽的缺点已经很明显了,张飞跟关羽半斤八两,庞统非百里之才,但是守城大概不适合他(前面说的方针政策,人事安排,财务保障之类的),然后法正这一拨人更加没可能。这样一看荆州旧人里面大概只有丞相可以守(或者单从信任度看的话简雍赵云这几个也可以?)历史上应该是丞相要进川,排下来就轮到关羽……庞统大概跟荆州就没什么关系,就算没死主公也不好说会不会信任他到让他守荆州大本营

看前面的讨论,有点想法,就随便一说,有错的话,见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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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27
格格巫 2018-06-07 11:23:28

引用 亭亭如盖 在 2018/6/6 21:42:27 时发表的内容:
好吧,我这个历史盲一直以为,最后他们三个进川,就是帮主公包抄一下速战速决。我觉得庞统应该不会安排他回荆州,毕竟他的重心从来都没有在荆州过。


从时间轴上来看,貌似不像速战速决的打算,当然过了这些年谁也不知道皇叔当年的小九九 :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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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28
格格巫 2018-06-07 11:31:52
"在刘备的心里,诸葛亮一直是宰辅的料,他和刘备一前一后配和得天衣无缝"

军师说过孙十万“贤亮不能尽亮”,其实皇叔在的时候也没有“尽亮”,把他当萧何用了。看看北伐丞相带兵就知道这个人多恐怖,而且一直在进步,一伐的丞相和五伐的丞相都不是一个档次的,司马宣王这种bug级的存在都差点儿被玩死。皇叔可能以为捡了个萧何已经占大便宜了,没想到去开发张良+韩信属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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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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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格巫 2018-06-07 11:45:38

引用 亭亭如盖 在 2018/6/6 23:12:06 时发表的内容:
一点粗浅的想法:如果刘葛注定要进川,那我想不通的问题是荆州的重要性在哪里。失荆州关羽责任其实并不能说大,而且刘备带庞统打西川的时候,丞相和关一人抓一头,那么他进川了那一头谁抓?那一头抓不好其实是荆州危机的主要原因啊。

这是我写文时一直在徘徊的问题,把荆州后期的被动性归结到庞统死其实也不对。。。

个人粗浅理解:如果不跨有荆益的话,隆中对的战略就实现不了,因为隆中对的核心是兵出两路,使曹魏首尾不能相顾。反面例子就是丞相后期的北伐,哪怕这种不世出的天才也无法以一军之力势如破竹,只能靠蚕食策略,打起来就很别扭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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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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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亭如盖 2018-06-07 12:21:37
在吃饭,爪机回一句先,主公再尽亮会把他尽死的,我们的军师活已经很多啦只拿一份工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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